Wednesday, November 11, 2009

第二章

父亲走的很突然,从被医生宣判是肝癌末期到离开,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。

雨沛不知道那三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,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撑过来的。

只记得那些日子里,她看着父亲从意气风发到瘦骨嶙峋、从说话总是爽朗开怀到日渐沉默,好几次,眼泪冲上眼眶,最后又总是被硬生生吞回心理,只在独自一人的夜里,她才会躲进被窝,抱着抱枕痛苦失声。

妈妈在那三个月里,也讯速地衰老了。她原本是很重视自己外貌的人,发型永远梳理得整整齐齐,固定一段时间会染一次发,绝不容许看见一根白头发。

不过父亲患病那段时间,妈妈成了标准的黄脸婆,憔悴到几乎邋遢,雨沛知道,那些日子妈妈跑遍各地大大小小的庙子,问遍所有的偏方,只为了要救爸爸一命。

但是,没有用的。

不管多努力,多不舍得,还是得放手。

父亲离开时,嘴边时挂着笑的。妈妈握着爸爸的手,痛不欲生地哭着叫他醒来,雨沛的姐姐也拉着父亲的手,哭得稀里哗啦,哽咽地求父亲不要走。

只有雨沛始终安静,她跟父亲的感情向来是最好的,但在这时刻,她却是唯一一个不喊叫,也不流泪的人,她沉默得有些诡异,只是睁着大眼,望着床上动也不动的父亲。

仿佛父亲只是沉睡着。

一直到妈妈累了,姐姐哭倦了,医护人员征询家属意见,要将父亲的遗体送往殡仪馆时,大家才发现雨沛的异样。

雨沛像公园里的雕像一样,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,妈妈叫他,姐姐碰碰她,她全都没感觉,仿佛魂不附体似的,只剩一副温热躯壳,却没了魂。

雨沛在那一刻才深深体会什么是[哀末大于心死],原来,人在痛极了的时刻,是没有眼泪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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